关于南通的芦穄,趣闻还不少 | 南通发布

1991年10月,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、国务院副总理吴学谦(左一)在通考察。



1934年12月8日《申报》关于南通芦穄命案判决的报道。



又是一年秋来到。正是抖芦穄、劐芦穄、吃芦穄的时节,笔者于是也凑个热闹,来说说芦穄。
据光绪《通州直隶州志》卷四“物产”:“芦穄,蜀黍也,五月熟为上时,七月熟为中时,八月熟为下时。”而1912年科学书局《栽培新编》收有词条“蜀黍”:“禾谷类中最高之植物也,我国北部栽植最多,南方亦多栽之。南人称为芦穄,北人称为高粱。”很明显,州志所记芦穄就是高粱。直到上世纪30年代初,上海新华书局发行的大型工具书《日用万事顾问》,在农业篇“种谷要诀”部分,将芦穄与稻、麦、芝麻等五种农作物同时收入其中。此处的芦穄,仍是指的高粱。
当然,我们今天所说的芦穄并非高粱,而是高粱的一个变种——甜高粱(也称糖高粱)。清光绪《海门厅图志》卷十“物产”:“今高粱别种曰芦穄,茎甘可食。”另有记载:“甜高粱为一年生禾本科植物,系禾本科高粱属粒用高粱的变种,原产于非洲,作为饲用及糖料作物被长期栽种,有‘北方甘蔗’之称……在长江下游地区普遍种植。”简要说明了芦穄的由来与分布等情况。
作为地方土特产,肉质松脆、汁多且甜的芦穄早已成为上海崇明及本省苏州、泰州等地农村的常见植物,在南通更是被家家户户广泛种植于田埂渠畔、十边隙地等处,每届夏秋,几乎随处可见。而与之伴随的,是一些地方历史记忆的碎片。
芦穄用途十分广泛,因其“茎秆富含糖分,营养价高”,故可“产糖、糖浆,还可以做酒、酒精和味精,纤维还可以造纸”。为推动土地增效、农民增收,早年在乡的张謇曾提倡蚕桑,以惠及乡邻,即便是大魁天下之后的光绪二十三年,张謇还在“试海门芦穄炼糖”,并记下详细数据与试制结果——“试芦穄煎糖:芦穄42两,榨汁9两5钱,渣26两(皮去6两5钱),收膏1两5钱。膏如厚饴糖。”
此外,张律、朱成的《龙游乡味》里曾写道,若“将芦穄、高粱等按一定比例酿制,能产出绵甜柔和、回味悠长的高粱美酒”。民国年间的南通“芦穄烧”曾小有名气。如在上世纪30年代初江苏省物品展览会上,参展的酒品中就有来自南通普善号的芦穄酒。另有缪文煜1936年撰《栟茶之物产》,当地所产“芦穄烧”也被记入其中。
令人难以置信的是,备受人们欢迎的芦穄曾屡被禁售。究其原因,原来是“芦穄一物,中含水分甚富”,但因“渣皮狼藉街衢,颇不清洁,而蝇蚋(按:指苍蝇和蚊子)丛集,尤足妨碍公共卫生”,为此,当年的南通“警厅曾经示警当街售卖”。其实,早在三年之前的1924年,“石港四门,有小贩肩售芦穄,市民购食,甚形踊跃”。有访员因芦穄“皮渣星布满街,蝇蚋糜集,尤为疫之媒介”而投书《通海新报》,呼吁“芦穄宜禁”“亟宜取缔”。——如此看来,芦穄被禁,主要是糖分太高惹的祸。
虽是农家寻常之物,却有人因贪嘴而送了性命。1934年8月底,南通城西锦兴祥鞋帽店学徒陈海侯,夜间潜赴西门木行桥陈姓田内偷窃芦穄一根,“为田主所觉,加以凶殴,讵伤中要害,竟至毙命”,酿成一桩命案。上海《新闻报》等媒体曾以《一根芦穄一条命》等题目,连续报道该案发生与审判过程。
吃芦穄,也是游子们难以忘怀的家乡记忆。以致乡人外出探亲时,若能带上当季青翠的芦穄,常能一解在外打拼者的乡愁。1991年10月,当年的国务院副总理吴学谦来通视察,曾向时任南通市委书记吴镕问起:“今年的甜芦粟还有吗?”尝过之后,又带了六根南通芦穄回北京。吴学谦生于上海,从小对芦穄(上海人称甜芦粟)很熟悉,此时又逢秋季,正是芦穄成熟时节,自然就想起了童年的味道。
南通人爱吃芦穄,于是将芦穄融入了日常用语中。例如以歇后语“芦穄苗儿拉二胡——自糊自”,来调侃那些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人。就连南通人打长牌娱乐时的“牌儿经”里,也有“芦穄做酒红茵茵,玉米做酒竹叶青。芦穄稭,西北人儿栽,笤帚把儿夹到沟东卖”等语句。
自古以来,崇启通海的芦穄比较甘甜,名头不小,也早就有了规模种植。如1924年10月曾有报道,海门老农倪绍青,当年“夏种芦穄千余步(按:一步田约合四亩),入秋以来,发荣滋长,刻已成熟,开园售卖,搭棚监守。除邻近购啖外,远乡批买者,接踵而至”。如今,启东、海门等地更有专业种植户把芦穄做成了产业,仅启东市的芦穄种植面积就有15000亩左右。其中,启东海复镇家禄村“嘴爱农场”的芦穄种植达160亩。经过多年精心培育,该场的芦穄口感甘甜脆爽,备受市场青睐,乡间土产,竟成“网红尖货”。
2018年,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农村部批准对“启东芦稷”(按:查阅民国南通报刊,均写作“芦穄”。孙锦标《南通方言疏证》亦作“芦穄”,并注“此‘穄’字,通俗则读若‘基’”)实施农产品地理标志保护。有了品牌的加持,不仅拓宽了村民们的增收之路,还让更多人了解并品尝到芦穄的独特风味,让这份来自南通的甜蜜传得更远、更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