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的是枣 白的是发 | 南通发布

中秋节过后,树上的枣儿一天比一天红,红得我昂着头咬着手指,看着树上半红半绿的枣儿流口水。可是奶奶不让打枣,说现在的枣儿不甜,要再过些日子。是啊是啊,人们说八月十五枣子红屁股眼儿,八月十五刚刚过去,月饼的余香还在,枣儿怎么可能熟得那样快。杜甫的《百忧集》里说:“庭前八月梨枣熟,一日能上树千回。”如果我能爬树,估计也上树千回了。

一场秋雨一场寒,不经意间,秋雨就淅淅沥沥地下起来,一阵急一阵缓,我被闷在屋里,看着院子里的积水发呆,雨滴在院子里激起一朵朵小水花,一朵归于平静另一朵接着就开了,无数小水花在院子里开放。一阵风吹过,院子里好像有了什么不同,有什么东西三三两两落到院子里的积水上,溅起的水花比小雨滴的水花大多了。我不由自主地站起来,伸长脖子去看,是枣子,风吹落的枣子落到了院子里,溅起水花后又漂浮在水面上,我顾不得许多,抬腿就冲到雨地里,真的是枣子呀!红红的枣子一个个漂浮着,我捡起一个在衣服上擦擦先塞到嘴里,又脆又甜真好吃。手忙脚乱地去捡拾那些枣子,衣服很快就湿透,头发被雨水黏在脸颊上,奶奶在屋里大呼小叫,让我赶紧回屋,我装作听不到,继续在水里捡枣子,直至奶奶冲进雨里把我拉回屋里。

打枣子的时候,最是开心的时候。一根长杆在树枝上敲呀敲,枣子们伴着树叶纷纷落到院子里,我拿着盆,大呼小叫,这边地上的枣好多呀,那边的也不少,边吃边捡,熟透了的甜才是真正的甜,盆满了肚子也圆了。

这么多年来,我百吃不厌永远都吃不烦的一样东西就是枣子,没有第二样。我中了大红枣的盅。

苏轼的《浣溪沙》里有“簌簌衣襟落枣花,村南村北响繅车,牛衣古柳卖黄瓜。酒困路长唯欲睡,日高人渴漫思茶。敲门试问野人家。”的诗句。夏日,路边的枣树开花了,豆粒大小的小黄花,星星点点布满枣树,枣花随风飘落,四周静谧安详,听得到枣花落在衣襟上的簌簌声,画面真祥和。

枣花细细密密挤挤挨挨,星星样数不过来,小黄花很淡,淡到只比叶子的颜色稍微黄了些,淡到很不起眼儿,远看,一棵开花的枣树,像绿叶上蒙了一层鹅黄,小家碧玉般朴素、干净,不爱张扬不施粉黛,却幽香细微,小蜜蜂在枣花上忙忙碌碌,枣花蜜也是枣树给我们的另一馈赠。

一天,在一家小超市里,一个大桶上红纸黑字赫然写着:纯正枣花蜜。小店主人说蜜是自家亲戚养的蜜蜂酿的,昨天刚送来,今年枣树应了好年景儿,花开得多,蜜酿的就多。看来枣子收成不错。买一瓶回家,勺子舀一点放到嘴里,蜜的甘甜枣花的香气,一点点融在嘴里,浸润到心里,丝丝缕缕长长短短都是甜,果真是好蜜。光影里,那颗多年的老枣树挂满了枣子,奶奶颤巍巍挪着小脚,把我从雨地里拉到屋里,忙不迭地用毛巾擦拭我的头发,风吹进来,吹动她满头的白发,外面雨仍然在下,在院子里溅起朵朵小水花,半红半绿的枣子在水面上起起落落,如我多年后再回首时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