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纸鸢
□范逍伊
正如一滴酒回不到最初的葡萄,如今的我也回不到年少,回不到那些纸鸢相伴的日子。
春风拂面,天空就成了纸鸢的世界。起初,我总是坐在家门槛上看那些男孩子放纸鸢,爷爷看出了我的渴望,给我做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纸鸢。
爷爷用废纸给我做,他有力的大手握着剪刀,努力地剪出一个三角形的模样,然后用竹子固定住,我就在一旁看着,我幻想着纸鸢飞上天的景象。那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纸鸢,却十分结实,我开心极了,取名为“灰麻雀”,然后拉着爷爷往田野里跑。
男孩子们的纸鸢是从市场里买的,大而颜色亮丽,高高地在蓝天招摇。“一一,跑啊!”爷爷冲着我喊,我抓着线奋力地奔跑,可是“灰麻雀”时而紧贴着大地,时而在空中挣扎几回又跌落在地。几次下来,我累得坐在了地上,爷爷走了过来,他粗糙的大手抓着我的小手开始奔跑,呼呼的风声伴着爷爷的急喘,“灰麻雀”飞上了天。“爷爷!飞起来啦,飞起来啦!”我激动地叫起来。那一刻,我呆呆地仰望着,我看见了人世间最美的风景:蓝天白云之下,五彩缤纷的纸鸢中有一个不起眼的灰纸鸢在飞着,线绷得笔直。
“跑,跑,一一,快跑!”不知何时放开风筝线的爷爷又喊,如梦惊醒的我赶紧再次奔跑着,追逐着……“灰麻雀”似小船飘荡在一个叫做蓝天的大海里,那一刻精神如烟,心生羽毛,我感觉是纸鸢放我,而非我放纸鸢。渐渐地,线弯了,似水中钓线,空中有无数只手拽着,然后似流星划过一道弧线,它落在了地上……
自那春天以后,我就经常放纸鸢,有时它落在了树上,有时它掉在了河里,有时我们比赛谁飞得高,有时我们一起寻纸鸢……“儿童散学归来早,忙趁东风放纸鸢”说的就是我们那样的孩子吧!
很快,我告别了纸鸢,手机霸占人生的时代到来了,吃鸡、极限摩托等手游蜂拥而至。那冰冷的荧屏,那令人眩晕的数字,那让我眼花缭乱的飞车速度都让我感到害怕。我害怕那冰冷,我害怕那将胜负看得无比重要的眼神,我害怕人与自然的不和谐,我更害怕人与人的温情消失。
与自然的游戏,我愿倾心投入,只因那里有生活的气息,有爷爷温暖的大手。屋外寥寥的几只风筝在天空晃荡着摇摇欲坠,屋内是敲着键盘沉迷虚幻世界的游戏青年。
望纸鸢,望到了尽头,却是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