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以阅读的《闲话》
□许宏泉
读书是一件快乐的事。当然,我说的是有封面有内文最好有插图的所谓“纸质书”,头一回听看“纸质书”时不禁一愣,过去我们都说“看书”,这是一种日常,日常的东西鲜少有人专门去着重提及,当我们专门拎出某个词时,这个词就不再是“日常”,因为当下流行与“纸质书”对应的“电子书”。前些时,见到一段手机上传阅的文字,说手机“消灭了电话,消灭了电视,消灭了相机,消灭了书籍……”听起来真有点可怕。那么,不久的将来,“纸质书”也会像竹木“简牍书”那样成为文物吗?
阅读“纸质书”,那是一种怎样的体验?目光轻轻地抚过温暖的纸面,喜怒哀乐在双手的摩挲中激起律动。我常羡慕古人,不说宋版,哪怕是明清时代的书卷,纸质细腻、文字有型,一卷书、一瓯茶,“窗明几净,开卷便与圣贤对话。”真天壤间第一快乐也。这种快乐,也让人天真。于是,我们也总天真地以为这样的“快乐”会是永恒的唯一的存在,这,大概是每个如我一般的读书人的念头。
简捷的阅读方式,不容置疑地动摇了传统阅读方式。在地铁上、公园里,在各种场合,都可以见到这种现代方式的阅读情景……我们不曾想过,阅读可以从“纸质”转为“屏面”或“有声”,不曾想过过去需要狠花心思才能找到的书籍,今天可以在网络上一点即得,更不曾想曾辛苦搜罗的需用一整间屋子堆放的资料,都可以浓缩进一个巴掌大的电子书阅读器里。
这样的一些“不曾想”,让曾经那么喜爱书籍的我们有点………
失落?惆怅?不是的,我想,其实是有点“不知所措”。我们对“纸质书”投入的“爱”太深,我们怕她会被取代、会消失。在这种爱与怕的作用下,有的人,会不顾一切地批判“电子书”和现代阅读方式,希望用“唱衰对方”的手段来反衬自身的优越,这样的做法有一定的效果,但显得狭隘和不高级。
真正的爱,是包容的,是允许进步(不可否认,技术的革新在打通地域、阶层等学习屏障方面作出了极大的贡献)又兼具情怀的,是感受到“危机”却又能以君子之风有所为的。
董宁文便是这样的一个人。用他自己的话来说,他不是做“伟大事业”的人,但,当你期待的《开卷》一期一期地印了出来,做到两百期,还在继续做下去,默默地坚持和坚守又是多么的不同寻常!当年的那些作者和读者,随着时间的推移陆续地悄然离去,一批又一批新的作者和读者又继往开来,何尝不是一种欣慰呢!《开卷》也许真的不是“大众”的,但却有一群真爱书爱读书的人在与她执著地坚守着,共同呵护着,这就是以真爱的名义聚集的力量。对《开卷》评论已经很多。想起我头一回见到她,是在南京的“新文人画家”刘二刚先生家,一见倾心!在一个繁缛浇漓的文化消费时代可以将刊物做得这么清新朴素干净,真是别具一格。回到北京,又在黄永厚先生家与她邂逅,黄老见我爱不释手的样子,就理出一大摞让我抱了回来,上面还有老爷子圈圈点点的许多批注,我一并被这种旧时的阅读行为感动了。
说来也巧,写这篇文字的时候正是“世界读书日”,对于书籍的出版和读书,我并非悲观主义者,将其放入宏大的历史潮流去看,“新事物”的出现,并不会取代真正有意义的“旧事物”,而往往会成为推动“旧事物”成为“经典”的主要因素。在信息化高度发达的今天和将来,纸质书籍也断然不会灭亡,真正爱书的人,会守护她。我相信。
像《开卷》或《开卷闲话》这样的读本,便是一种积极正视阅读式微的现状并作出的极妥善而温馨的努力。它是小众的,是精致的。生活需要这种精致。忆我少年时代,努力地去读名著、巨著,为什么说是“努力”,说真的,那时候真的是硬着头皮吃力地去“研读”,像饥饿的苦力汉渴望饱食,饥不择食,囫囵吞枣,根本不知道美食的滋味、享受咀嚼的快感。随着年岁的增长,口味愈来偏淡,食量自然偏少,渐渐知觉到阅读的乐趣,经世致用的意识渐渐淡化,这倒也是自然规律吧!然而,对于《闲话》这样的文本,并非只适合“中老年阶层”的口味,它的清淡平和非常有机地与这个时代的阅读节奏合拍,这或许正是《闲话》无意识的“超前意识”。闲其情,安其性,对于今天的读书人来说,难道不是一种奢侈?所以,《闲话》之闲,自有她的积极意义,我是十分看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