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的方向
□吕炜照
每一次看见火车,都会热泪盈眶,因为那是家的方向,魂牵梦绕的故土,也承载着童年太多的记忆,再一次想起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我目送火车行驶的方向,那时的自己喜欢听火车发出的声音,而父亲是因为想家。父亲经常会给我和哥哥讲家乡的故事,比如美丽的江海平原,一马平川,沃野千里,尤其是在收获的秋天,稻米飘香,棉花如朵朵白云,一眼望去,一片白色的世界,是地道的鱼米之乡。从父亲的故事里,我们的眼前仿佛看到了南通的美景。
上世纪七十年代,父亲支边去了新疆,成为兵团农场里的一名牧羊人。父亲放牧的地方是最美的天山。天山,是神奇和荒凉的地方。很多人阅读过碧野长篇小说《阳光灿烂照天山》和高中语文课文《天山景物记》,或许“荒凉”二字可以从你的脑海中消失。天山的真正面目是美丽而神奇,它是我国五大山脉之一,在阿尔泰山和昆仑山的中间,东西长达数千里,横亘在新疆的中部,没有到过天山的人是体会不到的,父亲也把对家人的思念,融入到了这片广袤的草原和戈壁。
那时候唯一的通讯方式就是写信,每次父亲都会将信认真写好,小心翼翼装进信封,然后骑着自行车带我去距离四十多里的团部邮寄信件,通往团部的路上,会经过一个名叫幸福滩的小站台,父亲都会将我从自行车上抱下来,然后将我扛到肩头,一次次问我:“闺女,看到火车到站没有。”有时候半个多小时都没有看到火车,我开始有些烦躁了,甚至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会经常带我来看如同龟速的火车,这个时候,父亲总会笑着说:“好孩子,火车马上就会来了,会带着我们写的信和祝福送给远方的亲人。”火车终于在我们望眼欲穿的时候缓缓驶来,看着车头冒着浓烟,听着汽笛鸣叫“呜呜……”和车轮转动的“哐当哐当”的声响,我激动地挥舞着双臂,撕破嗓门吼叫着。火车经过短暂停留后,父亲将我从肩膀上放下,我看到了父亲失落的神情和眼中闪烁的泪花,“爸爸,你怎么哭了,是不是想远方的爷爷奶奶了。”父亲一句话也不说,而是将我紧紧抱在怀里,“等爸爸攒够了钱,就带你们回家乡。”这一等就是整整26年,期间看到了很多不同颜色的火车,看到了火车从最初的蜗牛行驶速度到现在的风驰电掣,感受到了太多的变化。
四十年来,父亲经历了太多艰难坎坷,父亲说以前的家乡特别贫穷,只有几间破旧的瓦房,泥泞不堪的乡间小路。如今,跟随父亲踏上南通这片土地,看到了宏伟的南通火车站,内心激动万分,父亲甚至找不到自己当年居住的地方,一路打听才找到自己的家。破瓦房变成了两层小别墅,村与村之间的泥泞小路变成了宽阔的水泥路,街面上也不再是人烟稀少,高楼拔地而起,实现了城镇一体化。父亲经常说自己小时候都是咸菜度日,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条鱼,从家乡邮寄的南通特产到新疆再到连队,最起码也要一个月的时间,即便收到的是发霉的食品,内心也是激动万分的。现在天南海北的特产都能品尝到,对比之下,此时的幸福感爆棚,大鱼大肉随便吃,衣服也不再是凭布票购买,出门可以坐汽车、火车、飞机。那时候的吃饭和穿的布料都是限量供应的,而现在各种服装琳琅满目,百姓居住的小区星罗棋布,为人们提供了安静、祥和的环境。如今,各个乡镇都有健身的场地,美丽的花园、广场随处可见,丰富了我们的业余生活。
我看着远处夕阳西沉,快速行驶的火车在夕阳下是如此美丽,也真正感悟到父亲当年的情怀,望不断的是回家的路,剪不断的那一段乡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