偶然所致

偶然所致

□严 阳

朱熹住在庐山白鹿洞期间，跟白玉蟾很要好。有一天两人一起登山正好下雨，有农夫将手指向天空，天上下的雨因此没有沾湿他的衣服。一个门人惊讶地问朱熹：“这是什么法术？”朱熹淡淡地回答说：“偶然所致，没有别的。”这之后的某一天，朱熹膝盖上的疮剧痛，白玉蟾倒来水为他清洗，朱熹膝盖上的疮忽然就好了。朱熹吃惊地问白玉蟾：“师傅为何如此神奇？”白玉蟾笑道：“偶然所致，没有别的。”（明 都穆《都公谈篡》）

作为理学大师的朱熹，把教育分为“小学”和“大学”这两个阶段。对于十五岁之后的“大学”阶段的学习目标和任务，他认为应该是“教之以穷理、正心、修己、治人之道”。何谓“穷理”？ 就是“穷究万物之道，穷尽天下之理”。但在这里，他在门人向他询问那位农夫以手指天，竟然让老天有所感应的原因的时候，犯了一个与自己倡导的理论严重相悖的错误：以“偶然耳”堵死了彼此进行交流，深入探究事物之理的机会。

如果说那位农夫以手指天获得了老天的感应，有可能真的是“纯属巧合”的话，那么，作为道家南宗的创始人的白玉蟾，取来水为朱熹清洗有疮的膝盖，这其中可能就有些必然性的东西了——或许他在水中加入了某种药物；但是，因为他对朱熹昔日回答他的门人的问题的方式显然十分不满，所以，同样以“偶然耳”相答。那他到底对朱熹的什么不满？可能对他是言行不一的做法的不满，也有可能是对他高高在上、对门人爱理不理的态度不满。

朱熹是敏感的，也是聪明的，他立刻对于白玉蟾的回答有所反应——因此而“大惭”。但非常可惜的是，他并没有进一步的表示，也因此，白玉蟾关上了彼此交流的大门，从而让他失去了又一个践行他的“穷究万物之道，穷尽天下之理”学说，也可以说向白玉蟾打探那神秘的清洗膝盖的水的秘密，造福天下人的宝贵机会。